第566节

  不过看向容睡鹤的目光,也谈不上友善,疏远之中,带着分明的嫌弃。
  “元流金,你放肆!”容睡鹤没见过这二人,但赵家姐妹却是认识的,这会儿赵桃妆气的脸色发白,当先出言呵斥道,“光天化日之下,这里距离正殿才几步路,我们嫡亲表兄妹,站在这里清清白白的说几句话,你居然说出这样龌龊的话来,简直就是丢尽了怀远侯的脸面!”
  “清清白白?”元流金闻言,冷笑了一声,烫金折扇一合,在掌心打了个转,斜睨一眼容睡鹤,说道,“原来赵家女孩儿清白的方式,是先追着哥哥去碧水郡,为之忙前忙后效犬马之劳,末了还为人家受的伤哭的死去活来俨然未亡人;一转眼就跟弟弟卿卿我我好的蜜里调油,酒过三巡就迫不及待的一块离席?”
  他将折扇在掌心一拍,叹息道,“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哥哥不但毁了容貌伤势至今没有痊愈,到现在都还一介白身!倒是弟弟,啧啧!状元出身,还封了郡王……赵二小姐做出这样的选择,甚至宁可与妹妹效仿娥皇女英共侍一夫也不足为奇!但……”
  “你们能做得,我怎么就说不得?”
  “你!!!”赵桃妆接近容睡鹤的根本目的是为了给容清醉求情,她这段时间都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容睡鹤说明此事,这会儿被元流金揭穿不说,居然还污蔑自己见异思迁,抛弃了容清醉兜搭容睡鹤,顿时惊怒交加,指着他,泪盈于睫,但羞愤之下,却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了?
  见状赵桃媗不禁大怒,想也不想就道:“原来做姐妹的跟表哥走在一块就是要共侍一夫?!那么听说元流金你对庆芳表姐十分推崇,年长之后也时常往表姐跟前走动,莫非也是想与令兄怀远侯共同侍奉庆芳表姐不成!?”
  “三表姨,这事儿跟我娘没关系,你们能不能不要造谣中伤我娘?”这时候暗扯元流金袖子的少年说话了,他不满的看着赵桃媗,“我娘向来待你们不薄,是吧?”
  庆芳郡主对赵家姐妹确实不错,赵桃媗方才也是被元流金气昏了头,所以才顺嘴扯了庆芳郡主出来反诘,这会儿被庆芳郡主的儿子、怀远侯世子元开反驳,就是一噎,脸上浮现出讪讪之色来,说道:“开儿,我是不该提表姐,可你也听听你这二叔说的话,是人话么?”
  元开叹了口气,对元流金道:“二叔,您别闹了,回头我外祖父外祖母知道了,碍着面子也许不会怎么您,可我娘肯定又要挨骂,您一向听我娘的话,就不能为我娘想想么?”
  这元流金似乎很敬重庆芳郡主,闻言皱了下眉,倒是哼了一声,准备转身走了,不过走之前,他不屑的扫了眼始终没说话的容睡鹤:“郡王可真是好胆色!竟还不如两个女流之辈!不过也难怪,才从小地方出来……”
  “乖囡囡还没出来?”这时候容睡鹤终于开口了,却没什么生气的意思,而是看向他身后正殿门口的方向,似乎自语了句,“看来多半真是被人缠住了。”
  说了这话,他就露出放松之色,继而,踏前一步,轻描淡写的一拳砸到了元流金脸上!
  元流金甚至来不及在脸上露出一个惊愕的表情,就已经倒飞而出,重重的撞到了回廊的栏杆上,跟着被反弹到地上,轱辘轱辘一口气滚出去两丈远,才勉强停下,挣扎着撑起身,尚未来得及开口,已是一口血喷出!
  “二叔?!”这一幕将在场除了公孙喜之外的人都惊呆了!
  少顷,还是元开最先反应过来,尖叫着扑上去搀扶他,见元流金面若金纸,气息奄奄,眼泪就落了下来,猛然抬起头,怨恨的看着容睡鹤,“三舅舅,我二叔他心直口快,你下手这么狠……”
  容睡鹤淡淡截口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初次到我面前,既不曾磕头问安自报来历,也不曾得我准许以后辈相待,开口就喊‘舅舅’,想攀附宗亲想疯了么?”
  “好!你不要我喊你舅舅,我也不想有你这样的舅舅!”元开作为怀远侯世子、高密王府的嫡亲外孙,自来千宠万爱于一身,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呵斥,闻言气的小脸涨的通红,恨声说道,“那我跟你讲道理:我二叔……”
  “道理?”不想他的话再次被容睡鹤打断,容睡鹤嘿然道,“阿喜,你教教这小东西,什么才是永恒的道理?!”
  公孙喜会意的上前,撩袍一脚将元开踹倒在地,顺势封了他哑穴,踩住他指尖狠狠一碾,也不管元开痛的抽搐成虾米,呸了口唾沫到他脸上,行云流水做完这套羞辱,才神情平静道:“我家郡王论身份比你们叔侄高,论武力比你们强。所以不来找你们麻烦,你们就该谢天谢地了。现在居然还敢来惹我家郡王,就算被活活打死,也是你们自找的……这,就是道理!”
  “三表哥,开儿毕竟是庆芳表姐的亲生骨肉,那元流金也是庆芳表姐的小叔子,元家父母去的早,元流金是庆芳表姐带大的,向来跟表姐感情好……”赵家姐妹没见过容睡鹤的真面目,因为他容貌昳丽,又考取过状元,一直以为他是个有些古板的儒雅书生,斯斯文文的、吵架都之乎者也的那种,何尝想到会是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不,应该说一言不合就下狠手,架都懒得吵的人?
  这会儿都有点被吓住了,好容易回了神,连忙上来劝说,“你消消气,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容睡鹤负起手,和蔼道:“两位表妹,这不是见识不见识的问题。你们想,这叔侄二人,论辈分比我低,论年纪比我小,论身份也没我高,凭什么敢上来找我麻烦不说,连带还污蔑两位表妹的清誉?这其中说没有内情,你们相信么?我这是为了找出真相,不然,我身为男子,也还罢了。两位表妹正值摽梅之年,清清白白的名节岂容他们肆意践踏利用?!”
  公孙喜知道他这么说不过是借口,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争取下辣手的时间,于是直接挽起袖子,对着元家叔侄就是一顿胖揍!
  乌衣营出身的人,烧杀抢掠都是好手,打人也格外狠辣阴损,处处拣薄弱的地方招呼,没几下,元家叔侄都跟俩陀螺似的,在地上滚来滚去,偏还被点了哑穴,怎么喊,喉咙里都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
  赵桃妆看着感到毛骨悚然,下意识的就想到:“三表哥这是失去了记忆,所以到现在还没追究他之前被拐卖去南方的事情。如果他知道了真相……那以后对待二表哥?”
  虽然她不知道她的二表哥之所以现在还卧榻不起,就是拜这三表哥所赐,但既然容睡鹤对着嫡亲外甥都没有丝毫留情跟顾惜的意思,那么对胞兄有能有多少感情呢?
  不过赵桃媗又不爱慕容清醉,这会儿却没什么害怕的,还因为容睡鹤最后一句话,在心里升起了一抹甜蜜,暗想:“三表哥这么做,多半也是要为我们出气吧?也是,我跟三表哥可是两家长辈属意,才会走在一块的。这姓元的居心叵测,张口就说的我们仿佛私通似的……活该挨揍!”
  “这都是怎么回事?!”这地方距离正殿就没几步路,虽然公孙喜这会儿把元家叔侄的哑穴给点了,但方才的争执也已经惊动了远处的宫人,入内去禀告了。
  这会儿就是太后跟前的池作司带着人匆匆赶到,看见元家叔侄双双倒在地上被公孙喜暴打,密贞郡王容睡鹤则与赵家姐妹好整以暇的站在旁边,看热闹似的,就是皱眉,厉声喝道,“都住手!叫他们起来,太后、太妃、天子、皇后等诸位贵人就在里面,满朝文武都在此处坐席,你们这是成何体统?!”
  赵桃媗担心容睡鹤被责罚,立刻走过去福了福,跟着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诉说道:“作司,您过来真是太好了!请作司还有太后娘娘一定要为我跟我二姐姐做主啊!”
  池作司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容睡鹤、元家叔侄还有赵家姐妹,都是高密王的人,没有需要她拉偏架的,这会儿见赵桃媗率先过来哭诉,心说:“看来是高密王的小辈之间闹上了,不管为什么事情闹上,对于太后娘娘这边来说总是件好事,能给他们闹大,就给他们闹大才是!”
  于是立刻顺水推舟的安慰了几句,也懒得问还没缓过来的元家叔侄,直接说:“既然你要太后娘娘做主,那么就都随我去见太后娘娘吧!”
  也正好让那个用“绝代”讽刺太后的莫太妃看个热闹!
  容睡鹤听说要去见太后就是皱眉,这倒不是他怕到太后跟前,而是担心自己去太后那儿的时候,恰好盛惟乔找到机会出来,两人这不就要错过了吗?
  但转念想到,太后与皇后是姑侄,而且还是关系不错的姑侄。
  如今盛惟乔正在皇后跟前,如果自己被拎去太后面前回话,没准皇后那边接到消息,盛惟乔会求皇后帮忙说情什么的……嗯,偶尔感觉一下被乖囡囡维护的滋味,好像也不错?
  他这么想着,也就欣然应允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总算来了!
  孟太后这时候正在偏殿跟莫太妃说话。
  虽然两人刚才在几个小辈面前,颇为唇枪舌战了一番,但没人在的时候,她们的关系还真是坏不起来,嗯,准确的说,是绝交不起来:都是先帝时候的宫妃,都是先帝去了几十年了还在世上,都是母以子贵,都是一堆为儿女的伤心事……说实话,她们之间虽然永远不可能互相信任,也不可能站在同样的立场上。
  但许多私房话,还真只有对方才能够理解。
  所以该吵的时候吵,该争的时候争,这歇下来的时候,却也忍不住找对方说说心里话。
  此刻太后就在取笑太妃:“怎么样?机会哀家给你了吧?你自己弄不过儿媳妇,连叫孙子到跟前给你看看都被她拦了下来,可怨不得哀家!”
  莫太妃眼皮都不抬一下的:“我那至少是正经儿媳妇,且还是先帝亲自给挑的,我让着她也还罢了。舒贵妃舒昭仪说什么娘娘不娘娘的,还不跟咱们当年一样,都是妾?!姐姐还不是照样被她们奚落了都不敢吱声?”
  “……”孟太后被噎的好一会没说话,片刻才道,“反正是两个不下蛋的东西,权当给天子解闷了。哀家什么身份,跟她们计较个什么?过上几年,你且看着吧!”
  莫太妃就说:“我看她们已经看了几十年了。”
  也没见你这太后能把人家怎么样?
  倒是二舒的位份越提越高了!
  孟太后正有点恼羞成怒,这时候外间有人来报,说是有贵胄在正殿外发生了争执,还动了手见了血,这会儿人都被池作司拿了,正在殿外等候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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