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节

  “这到底是谈好还是没谈好啊?”女孩儿心里七上八下的,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对自己最没原则的亲爹盛兰辞。
  只是这一次,盛兰辞却没有立刻给予答复,而是紧皱眉头,迟疑了好一会,才仿佛下定决心似的说道:“爹说的对!这么大的事情,单单派遣管事打探,实在不能放心!”
  瞥向冯氏,冯氏沉着脸,说道:“要不是家里还有个元儿,我都恨不得也亲自走一趟!你还犹豫个什么?!”
  才满月的盛家长房嫡子、盛惟乔的同胞弟弟、按大排行目前是十公子的那位,大名叫做盛惟元。
  这名字是盛老太爷动身前往长安时就亲自定好的。
  那时候容睡鹤还顶着盛家庶长子的名头,所以盛老太爷给还没落地的嫡孙取这名字,除了纪念这是元配艾老夫人的血脉外,不无安定冯家、宣于家之心之意:即使他重视会念书会做人的“庶长孙”,却绝对不会忘记,只有嫡媳冯氏所出的男孩,才是盛兰辞这一支真正的嗣子。
  现在盛惟乔听亲娘这么说,暗吃一惊,忙问:“娘,您要爹爹去哪里?”
  “当然是长安了。”上首冯老太爷扫了眼女儿女婿,蔼声接过话头,“乔儿你不必担心,我们对密贞郡王的印象都很不错。只不过他跟脚远在长安,这山高水远的,很多事情不能听他的只字片语,就信以为真是不是?所以,我们方才商议下来,就是抽几个人,前往长安,亲自估量下他方才所言的真假……然后你嫁的放心,我们才能放心是不是?”
  宣于冯氏似笑非笑:“也免得你从南风郡出阁,远嫁长安,长安那边没有长辈坐镇,那起子坐井观天的人小觑了你!”
  盛惟乔到底面嫩,被长辈一口一个“嫁人”,一口一个“出阁”,说的双颊泛红,迟疑了会,才小声道:“所以要爹爹过去吗?可是娘才生了弟弟,祖父祖母还不在长安,这里里外外的……就娘跟三叔三婶操心,忙的过来吗?”
  想了想又说,“就算姨母偶尔过府帮忙,但表哥表嫂那边也是需要……”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就你爹一个人过去?”谁知道话还没说完,就被宣于冯氏打断了,“你娘因为元儿才出生,禁不得颠簸,不得不留在郡中陪着他,走不开。我这个做姐姐的,当然要代她走这趟了!”
  盛惟乔惊道:“姨母也去?!”
  “不但心肝你的姨母要去,外祖母跟你外祖父啊,也要去!”不想这时候上头展老夫人干咳一声,慈爱道,“心肝的婚事,再怎么郑重都不为过的!现在多费心,总比将来频操心的好!”
  这下子盛惟乔彻底给镇住了,虽然说冯老太爷跟展老夫人与宣于冯氏一样,都是在长媳过门之后,就开始下放权力,这会儿孙子们都要排着队预备成亲的事情了,自然颐养天年已久,但谁不知道,跟盛家老太爷的享清福不同,盛家是盛兰辞撑起来的,冯家如今的顶梁柱,实际上还是冯老太爷?
  这倒不是说冯老太爷嗜权,不肯真正放手,也不是说冯家现在主事的冯叶无能。实际上冯叶的才干跟普通人比起来算是不错了的,问题是他运气不太好,摊上的对手都是狠人:盛家这边自不必说,盛兰辞这种进能考进士、退能经营起一个势家的人才,举国也不见的有多少,关键是这种人往往运气还特别好,比如说碰见个特别想上岸的公孙氏,抱着“也许可以从这个致仕进士得到诚心招安的机会”在南风郡三大势家中使劲给盛家拉偏架,所以斗不过也实在是非战之罪;
  至于宣于家那边,前任家主宣于勒,虽然风流成性对发妻嫡子都很坑,却是没人能否认的经商好手,厉害到成天花天酒地挥金如土,还能带着宣于家蒸蒸日上!
  后来的主事人宣于冯氏,本来只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大小姐,硬是被这么个丈夫逼成了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的老夫人!
  以冯家嫡长子身份无波无澜继承冯氏的冯叶,因为亲爹冯老太爷就展老夫人一个妻子,此外无妾无通房,他唯一的弟弟冯家二老爷冯因又被教育的非常推崇兄友弟恭那套,对大哥一直都很尊敬,别说跟他抢家产了,有人说冯叶不好,冯因比冯叶还暴躁!
  这种和平环境里长大的冯叶,怼上这样的妹夫或者妹妹,顿时就被碾压了……说起来盛家当初之所以能够打破南风郡两大势家的格局,晋升为第三势家,也是因为盛家发展的势头最初让冯家跟宣于家产生戒备与忌惮,决定联手打压盛家时,冯家这边是冯叶主持。
  然后就被盛兰辞坑的头晕目眩,等冯老太爷觉得不对,亲自接手时,盛家已然羽翼丰满,冯老太爷也回天无力了。
  由于这事儿,冯叶一直对自己的能力感到怀疑,从此养成了什么事情都请示冯老太爷的习惯。
  冯老太爷反复跟他讲“胜败乃兵家常事”都没用!
  这点盛惟乔作为冯家的嫡亲外孙女,隐约也是听长辈们提过的,如今听说冯老太爷跟展老夫人居然都要为自己的事情远道前往长安,顿时骇然,暗道:“容睡鹤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竟然连外祖父外祖母也要亲自出马?!”
  她记忆之中,这两位长辈就是连南风郡城之外,都鲜少踏足的,怎么一下子就要前往遥远的长安了!?
  哪怕这两位确实很疼爱她,但疼爱到大动干戈至此的地步……怎么想都是容睡鹤那边出了问题啊!?
  第四百四十章 朝堂斗殴
  虽然盛惟乔对容睡鹤非常怀疑,但她却没有证实的机会:容睡鹤当天就被打发走了。
  走的时候甚至都没来得及跟盛惟乔当面告别一声。
  盛兰辞夫妇在容睡鹤离开之后才给女儿解释:“一来他当初南下的时候,说的理由就是看望你娘,如今元儿都满月了,他还要继续留下来本来就容易引人生疑!如果咱们这会儿已经决定把你嫁给他,也还罢了;但都决定要去长安再考察一下了,万一中间发生什么变故呢?!所以还是谨慎点的好。”
  “主要也是你们南下的时候,不是还碰见过海匪?”冯氏在旁给丈夫补充,“倘若如今就教世人知道你跟他的事情,回头北上的时候,天知道孟氏会不会派人前赴后继的装扮成海匪截杀?这事情未成之前,终归不宜张扬。”
  “二来却是他此番南下,你们的亲事只是其一,他也有其他正事的。”盛兰辞等妻子说完之后继续道,“比如说玳瑁岛……所以我们让他先一步带公孙氏前往长安去交代了。”
  盛惟乔下意识道:“孟氏肯定不会放过这事儿的,万一他一个人回去处置不好……”
  “那我们就没必要把你嫁给他了!”盛兰辞夫妇均是一脸心平气和,冷静道,“这么点事情都摆平不了,这叫我们怎么放心将你许配给他?!”
  冯氏语重心长道:“乖囡,咱们家不缺钱,也不慕势,唯一想的就是给你找个能依靠的好夫婿!所以娶你的人,可以没钱,可以暂时无势,甚至哪怕这会儿身份地位低点都没关系,但一定要有能够保护你、为你遮风挡雨的能力!不然我们还不如给你招赘,或者说句不好听的话,给你买俩长的好看的小倌伺候着呢!”
  “反正只要是你的亲生骨肉,那就是我们的嫡亲外孙!”
  盛惟乔:“……”
  她冷静了一下,说道,“可是玳瑁岛……在这件事情上,咱们家也算是帮他隐瞒过了,要是他一个人回去交代,兜不住,曝露出来,还不是会揭发咱们吗?”
  “乖囡,这个你就别担心了!”盛兰辞和蔼道,“且不说那小子发誓无论如何都不会出卖咱们家,爹娘岂是那种会给他攀扯的机会?倘若他在玳瑁岛生活的那一节被翻出来,咱们盛家这边怎么查反正都是之前代替爹那个压根不存在的外室养孩子的管事搞的鬼,整个盛家都是被骗的!”
  冯氏在旁理所当然的点头:“虽然说你爹那会儿看中了他知恩图报的品行,所以决定认他做儿子。但毕竟是外人,咱们家又家产丰厚,万一他知道了咱们家家底之后把持不住,想反客为主不说,还想对你不利呢?所以认他进门前,咱们就留足了后手,才不怕他反咬一口!”
  “……”盛惟乔再次无语:亏去年亲娘您才有身孕时,端着一副加倍对容睡鹤好的样子,还三不五时的教训我要尊敬“哥哥”……合着当时一家三口中,就我对那家伙最是真诚了!
  至少她讨厌他时是明着想赶他出门的!
  哪像自己这对爹娘……
  “这样未雨绸缪的考量都没有,盛家也不会有今天了!”看出女儿的心思,盛兰辞哂道,“而且那些后手,只要密贞郡王不恩将仇报,咱们家也不会拿他怎么样,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怎么都比被白眼狼摆了一道,再后悔不迭的好吧?”
  盛惟乔闻言暗叹一声,心知是说不动爹娘帮助容睡鹤了,只好无精打采的问:“对了,密贞走了,那郦圣绪呢?他还在不?”
  “宜春侯又不打算跟爹娘抢你这小心肝,我们赶他做什么?”冯氏闻言“扑哧”一笑,伸指点了点女儿的额头,说道,“侯爷还在客院住着呢,好像前些日子还被密贞郡王拉出去出了海,在外面住了两天才回来……他们那些事情,咱们这会儿都是懒得管的。不过侯爷昨儿个也跟我们透露了要告辞的意思,说是打算去隔壁再隔壁的桂魄郡看望姐姐。”
  “我跟你爹已经商议过了,会派盛福给他做向导。咱们家在桂魄郡也有些产业,盛福以前去那边巡查过,人面都熟悉,要是有点事情,也能帮上忙。”
  沉吟了下,又说,“这位侯爷打算将他三个姐姐都拜访下再回长安,我们问过了,他三个姐姐都在南方,来来回回大概要一两个月吧。正好这次你爹,还有你外祖父、外祖母以及你姨母北上,亦非小事,总也要点时间来准备。所以他那边探亲,咱们正好收拾东西,到时候正好一块去长安!”
  盛惟乔从亲娘的话语里推测出,容睡鹤果然还是利用上了郦圣绪,如此玳瑁岛之事,好歹有了个幌子,按照他之前说的计划,有长安那边的高密王撑着,也未必会抖露出容睡鹤的过往来了?
  这件事情倒不怕高密王会不帮忙,因为就算不考虑高密王妃的态度,高密王的亲儿子是海匪窝里长大的,现在还想招安这伙海匪,孟氏要知道这事,怎么可能就攻讦容睡鹤一个?那肯定是把整个高密王府都拖下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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