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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1节

  “郡王来的巧,小世子正好吃过奶,一时间睡不着,由乳母抱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消食。”吴大当家手按胸口,良久,听着里头乳母低声哄劝之下的小世子哭声渐渐低了下来,才怅然说道,“于是郡王就伸手想亲自抱一抱小世子。”
  许连山纳闷道:“然后呢?难道小世子对郡王也跟对郡王妃一样,才挨着就要哭?”
  “一开始倒没有!”吴大当家扶额,“只不过……小世子年纪还小么,又是才吃过奶,这不,郡王在乳母的指点下,小心翼翼的抱了他会儿,小世子就……就拉了!”
  许连山:“……”
  这个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因为盛惟乔生产的时候容睡鹤不在,堪堪赶过来看老婆孩子的郡王爷,还没习惯自己当爹的身份。
  他刚才都能忘记自己有儿子了,这会儿自然也无法习惯被孩子拉在身上……命途多舛从小见惯各种刺杀暗算的密贞郡王,在身上有异的刹那,就本能反应将儿子扔了出去!!!
  扔了出去……
  了出去……
  出去……
  去……
  要不是亲眼目睹,吴大当家绝对不能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亲爹!!!
  还是她的上司!!!!
  万幸的是!
  容睡鹤高明的武功以及迅速的反应,及时扑上还在半空的儿子,挽救了亲手杀子的悲剧结果……
  但这么一番折腾,小世子当然也吓得不轻,当下就嚎啕大哭起来!
  然后根本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婴孩的密贞郡王,脸色发白的将襁褓塞给乳母后,哆哆嗦嗦的道了一句:“孤还有事儿,先走了!”
  冲出门外,几乎是一路用轻功绝尘而去!!!
  听罢经过的许连山:“………”
  “小世子没事儿就好!”良久,他抹了把额上冷汗,强笑,“夜深了,咱们也去睡吧……嗯,小世子这会儿能喝安神汤么?”
  第二百九十六章 舅甥
  盛惟乔次日一早起来,就听说了昨晚的兵荒马乱,无良亲娘非但没有心疼儿子的遭遇,反而笑的前仰后合:“我就知道!我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都不肯让我抱呢,怎么可能让他轻易上手?”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想得开!”相比她的没心没肺,宣于冯氏闻讯之后着实吓了一大跳的,此刻闻言,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喝道,“要是当时密贞失手没接住,那么点儿大的孩子,会是什么结果?!你到底是不是亲娘?!”
  “……呃,这不是没事儿吗?”盛惟乔被她骂的缩了缩脑袋,赔笑,“再说密贞当时就吓的夺门而逃了,这会儿肯定也在后怕呢!我还要说他,他岂不是越发的惶恐了?啊对了,今儿个他还要见舅舅来着?”
  想到容睡鹤正在等待赵适的登门,宣于冯氏皱了皱眉头,到底没有继续呵斥外甥女,只叹着气,说道:“你这孩子气……可怎么做好一个亲娘哦?我真是替你这儿子担心!回头问问密贞,什么时候安排你们娘儿离开北疆吧!不拘是去长安还是南风郡,总之多几个长辈帮你看着点儿孩子是正经。不然就你们夫妇俩,天知道会把孩子坑成什么样?”
  盛惟乔讪讪道:“我还在坐月子呢,这几日总归动不了身啊!至于孩子,我跟密贞是没经验,这不是还有您跟乳母她们在吗?”
  正说着,那边就有下人来报,说是赵适已经乔装前来,正被容睡鹤请到前堂去奉茶。
  姨甥俩顿时住了琐事的议论,转而关心起此事:“不知道他们舅甥可投缘?”
  实际上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因为赵适才进门,见着下堂相迎的容睡鹤,就是眼前一亮:这从未见过的嫡亲外甥高大挺拔,身姿如松,容貌瑰伟,着一袭玄底暗绣团花纹箭袖圆领袍衫,愈显面容如玉,星眸灿烂。
  因为是悄悄前来北疆,不好公开身份,此刻腰间就束了条革带,下悬着一枚鸳鸯玉佩,缀着石榴红攒花宫绦。
  打扮固然简朴,人却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的器宇轩昂,非同常人。
  更兼眉宇之间一派饱读诗书才有的书卷清气,通身却透着隐隐的锋芒,那是久经杀伐才能磨砺出来的威势,非是装腔作势可以撑出的自信。
  赵适出身书香门第,自来对于才子有着天然的好感;又因为局势所迫,厮混行伍多年,对于英武的将领,也存着欣赏之意。
  容睡鹤文武兼备,姿容俊挺,正是他最推崇的类型,还是嫡亲外甥,赵适几乎是一个照面就生出了满腔身为亲舅舅的慈爱。只是爱之深责之切,心中对容睡鹤越喜爱,他面上神情反倒是峻厉起来了,摆手止住这外甥的家礼,淡淡说道:“郡王此番并非光明正大前来,纵然舅甥头次照面,也无暇叙骨肉之情,所以还是按照国礼来的好!”
  “舅舅既言‘舅甥头次照面’,家礼怎可省略?”容睡鹤闻言笑了笑,执意行过礼,方起身说道,“再说这一礼,也不仅仅是见过舅舅,更是谢过舅舅这些日子对我们夫妇的照拂之情!”
  赵适暗自满意,嘴上则道:“这些闲话都不必说了!我只问你:如今正是纷纷扰扰的时候,你在西疆堪堪立下根基,根本没到可以随意离开的时候,为何会突兀潜来北疆?!须知道前几日,不管是我还是孟伯勤,都已经接到长安急报!因着孟氏死伤殆尽,尤其是孟伯勤的生身之父,还有亲生嫡女,都在王爷的夺宫之举中命丧黄泉!孟伯勤所以大发雷霆,这两日挟哀兵之势,气焰之盛,连我也要让上三分!”
  “若知你在此,说不得就要借你头颅祭奠其血亲之死了!”
  “而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却教偌大基业,何去何从?!”
  “便是你的正妃跟才落地的孩子,何尝不是前途叵测?!”
  “我久闻你聪慧,怎么竟做出这样的冲动之举,叫人担忧?!”
  容睡鹤听着他一迭声的指责,却只微微一哂,说道:“舅舅,这话别人来问甥儿,也还罢了!您竟何出此言?”
  赵适一怔,正要询问,就听他继续说道,“甥儿说句触动舅舅伤心事的话:设若当年大舅母临终之前,舅舅来得及赶回去见最后一面……舅舅会拒绝么?”
  “……”赵适闻言,神情就是一恸:他跟发妻邱氏是嫡亲表兄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成亲之后恩爱和谐,从来没红过脸。后来为了配合高密王谋取兵权,他辞别长安前来北疆,本来是希望邱氏随行的,怎奈邱氏打小身体不好,根本适应不了北疆的气候,只得作罢。
  也正是因为邱氏不能随行,做主给他纳了侍妾伺候起居,便是赵家四公子赵部的生身之母。
  赵适当时虽然接受了妻子的好意,但对侍妾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他心里心心念念的,从来都只有邱氏一人。
  如果邱氏病倒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事儿,那是怎么都要回去探望的。
  然而……他接到消息的时候,邱氏都已经出殡了。
  赵家来报信的人说,这是因为邱氏怕耽搁了他的正事,所以拦着不许告诉他。
  实际上赵适一直怀疑,这里头未尝没有自己母亲秦老夫人的意思。
  秦老夫人平时对邱氏跟嵇氏这俩儿媳妇都不错,就算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只是为了赵家考虑,绝对不是故意折腾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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