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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尊的苦情剧本呢 第39节

  薛宴惊踩着剑飞来飞去,用力撞上了院门,设了个结界,又在门上伪造了官府封条,以免接下来过来察看的凡人中招。
  嘟噜是现场唯一一个完好无损的家伙,大概鬼族针对凡人的计谋不对魔族起效,奈何他不会写字,只能看着薛宴惊这只兔子叼着毛笔上蹿下跳地写封条。
  “仙师,”另一只兔子焦急地来回蹦跳,“连您二位都中招了,这可如何是好?”
  “莫慌,”薛宴惊安慰他,“只要我还能用剑,就远远未到穷途末路。”
  “真希望我能像你一样乐观。”方源一边探脖子咬了一口树冠上的叶子,一边说道。
  薛宴惊看他一眼:“我看师兄你挺悠闲的。”
  地上的兔子又问道:“您有什么计划吗?”
  “找到始作俑者,严刑拷打,逼问其恢复方法,最后将其宰了。”
  很好的计划,正相当于没有计划。
  一行人只能先在镇子里逛逛,寻找线索。
  薛宴惊把自己的宗门腰牌挂在了嘟噜胸前,有了玄天宗的名头,他领着一只长颈鹿、两只兔子、一条黄狗、一只梅花鹿,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也无人敢上前质疑。
  他初时还有些惊惶,走着走着也习惯起来,还悄声对薛宴惊道:“如果有下辈子,我也想做名门正派的弟子。”
  他们一路上又救下两只兔子,一只狐狸。不知为何,变成兔子的似乎稍稍多些。
  “师妹,你能给自己做个记号吗?”方源提出,“不然我分不清你和其他兔子。”
  “……”薛宴惊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条红色发带绑在耳朵根,她御剑飞行,那发带就在她耳朵上迎风飘舞。
  这次的鬼物藏得隐蔽,薛宴惊绕着镇子飞了一周,也没能找到邪气所在。
  一行人都累了,薛宴惊在镇子外找了个山洞让大家休息,她准备趁夜再出去探一探。
  “师妹啊,我困了。”方源在洞外站得笔直。
  薛宴惊不明所以:“困了就歇息啊。”
  方源忧伤地看她一眼:“你知道长颈鹿睡觉时,该怎么摆放脖子吗?”
  “……”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43
  ◎威武的兔子◎
  瑟瑟秋风中, 师兄妹二人凄凉地对视。
  “这样好了,找一片广阔些的空地,”薛宴惊提出解决方法, “你侧躺下来,我帮你把脖子平铺在地面上。”
  “平铺?听起来可行,”方源对师妹灵活的脑瓜给予了充分肯定, “就这么干吧!”
  于是, 夜晚的山间出现一幕奇景, 一只绑着红发带的兔子用灵力托着一头长颈鹿的脖子帮助它缓缓地躺了下来,想是怕脖子弯曲着不舒服,待它躺下后还提着它的鹿角帮其把脖子抻直, 最后又在它的脑袋下面垫了只小枕头。
  做完这一切,兔子拍了拍手, 飘浮在空中观察一圈,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又从储物戒里取出一床被子:“六师兄,我只带了这一条被子,你是想盖在身上还是脖子上?”
  方源认真想了想:“脖子。”
  于是薛宴惊又给他盖上被子,虽然这被子被方源庞大的体型衬得分外袖珍:“好了, 睡吧。”
  月色下,一只长颈鹿枕着小枕头,盖着小被子, 安然闭上双目, 单看上半身,画面尚有几分温馨, 再看下半身, 就只剩滑稽可言了。
  薛宴惊正要离开, 方源又支棱起脑袋提问道:“我要是想翻身怎么办?”
  “……忍一忍?”
  方源委屈地重新躺下睡了。
  薛宴惊蹦上了长剑,肚皮朝天,躺在剑上,望着月色,重新飞回了小镇。
  有起夜的凡人一抬眼,正看见在月下飞行的她,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玉兔下凡了?”
  “……”
  “娘子、囡囡快来看,玉兔下凡了!”
  眼看着此人惊动了一家老小出来看玉兔,薛宴惊有些无奈,原本打算直接遁走,在注意到孩童眼中那种天真的赞叹后,略作思索,从储物戒取出一盒子还未动过的酥油月饼,用灵力缓缓抛了下去。
  在孩子的欢呼声中,她徐徐飞离了这里,也不知这一家人会不会觉得很奇怪,中秋已过,这玉兔是下的哪门子的凡,又是送的哪门子的月饼?
  她在每家每户上空飞过,偶闻得一阵啼哭声,循声望去,见是一位老妇夜不能眠,正在哭她那苦命的女儿和女婿,薛宴惊驻足听了片刻,才知她便是白日间跳河的那位王嫂子的母亲。
  月光下,老妇人花白的头发凌乱,双眼肿得如核桃般,想是已经哭了半日,有人来搀扶她:“娘,回去歇息吧,待天亮了,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老妇人推开来者:“我心里难受,你让我一个人坐坐吧。”
  秋风吹过,拂落几片梧桐叶,叶子落在老妇人发间,她却恍若未觉,懒得去抬手拂拭。
  “……”薛宴惊立在剑上,盯着自己毛绒绒的足尖,眼前悲切凄清与刚刚那家的笑语欢声对比,当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了。
  她自己亲缘淡薄,人生的前十几年也鲜少接触凡人,此时却忽然为这凡俗亲情而生出些许难过。
  此前薛宴惊对鬼物的态度一向是若敢为非作歹,杀了便是。
  但就在此时此刻,她心下忽然生出几分怒意,鬼族为什么要破坏凡人平静的日子呢?嘴上说着要帮他们变得更好更完美,可人为什么一定要变得完美?他们原本的日子也许很平淡,甚至一生都会很平淡,但平淡的生活里自有平凡的快乐,也会有偶尔的闪光点,比如领了工钱后带着家人去街角的食肆饱食一顿,比如每逢年节裁布做新衣,比如喊家人出来看玉兔,比如为了一盒从天而降的月饼欢呼雀跃。
  外人看来平淡无趣,但那是他们自己珍视的人生。
  让每个人感受到快乐的事物从来不尽相同,不容他人来评价。比如修仙者,他们也许比凡人更快乐更自由更潇洒,但他们永远不会为了一盒子月饼欢呼。
  鬼族又凭什么高高在上地用一句“帮他们变得更好”来祸害凡人?
  就在白日,薛宴惊在王嫂子家中搜查时,还偶然瞥见了窗子前摆的一排小木雕,其中有一男一女,身着喜服,手里牵着喜带,还有些憨态可掬的猴子、老虎一类,想来是男子做活时捡了边角料雕出来哄娘子开心的。
  而每一只木雕下面,都摆着一条绣工精致的小垫子,看得出这些小东西都是有被珍惜的。
  当时薛宴惊一瞥而过,此时回想起来,却莫名有些惆怅。
  她警惕地用爪子踩了踩剑尖,好像自归师门以来,自己变得越来越……柔软了?
  这对归一魔尊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对一个名门正派的弟子而言,好像又没什么问题……
  薛宴惊甩了甩耳朵,不再多想,踩着剑继续迎风飞翔,寻找鬼物踪迹去了。
  这一找,就找到了清晨时分,薛宴惊飘在空中,略略眼馋了一下诸户人家里飘出来的早膳炊烟与香气,忽发觉这香气里混入了一丝邪气,她连忙循着邪气而去。
  她这边找了一晚,遍寻不至,方源睡了个好觉,在嘟噜的帮助下起身后,驮着兔子、狐狸、黄狗等溜溜达达地回到镇子上,嘟噜手里还提着一篮子新鲜的猪草,正投喂着同行的小梅花鹿,却就在镇门口与那鬼物打了个照面。
  看到方源的模样,那人形鬼物先愣了愣:“你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变得这么大?”
  长颈鹿毕竟少见得很,民间尚有人认为它乃是一种“麒麟”,这鬼物大抵也从未见过,此时颇为稀奇地绕着他转了一圈:“你的脖子,它本来就是这样的,还是我的术法哪里出错了?”
  方源不答,只怒视他传音道:“让凡人自相残杀,对你们而言到底有什么好处?!”
  “原来却是个不自量力的修士!”听到传音,鬼物嗤笑一声,“我可没让他们自相残杀,你这可是冤枉我了。我不过是把他们变成了可爱的小动物而已,他们偏要互相杀害又干我何事?不过我不得不承认,这些凡人确实带给我不少乐子。”
  小鹿、黄狗等意识到眼前鬼物正是罪魁祸首,原本害怕得身子发颤,听得他这一席话,愤怒却不由盖过了恐惧。
  黄狗吠叫嘶吼着,它的话方源听不懂,但鬼族却理解了,闻言又是得意一笑:“是啊,就是很有趣啊。我把你们变成动物,本是想躲过他人盘查,方便将你们运回鬼界当奴隶役使罢了,但你们的反应真是令人捧腹,让我忍不住多待了些时日。”
  他们这一行人古怪的对峙,早吸引了镇上的凡人驻足,听那鬼物越说越不对劲,有敏锐的百姓质疑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在说什么?在说这件事如何愉悦了我的身心,”鬼物大笑起来,不再掩饰,“前几日,就在隔壁镇子上,我亲眼目睹了一个女人杀死她妹妹的过程,那姑娘变成了一只老鼠,第一反应是去找平日最疼她的姐姐求助,却有口不能言,只能吱吱叫着看着姐姐一锅热水泼过来将她活生生烫死,真是好笑得很。”
  他玩笑般讲出来的故事和语气里毫不遮掩的恶意,让这些凡人愣在当场。
  方源大怒,唤出长剑,以灵力操控,向那鬼物攻去。
  鬼物化作一道黑烟闪过,单这一下,百姓自然看出他并非凡人,联想到他刚刚所言和近日发生的种种事端,大家惊恐地与身边熟人对视,一边不敢置信,一边又想从对方眼神里肯定自己的猜想。
  “不自量力!”转瞬间,他们已然过了数招,鬼物嘲讽方源道,“你现在这副模样还用得出几分剑术?”
  方源应付得的确很吃力,他眼下的形态,连平日里三成实力都发挥不出来,但他不想让这鬼物再度遁走,拼了全力咬牙坚持着。
  “我杀了你!”两人打斗间,一个凡人忽地举着铁棍冲了上来,向鬼物打杀而去,“还我姐姐命来!”
  听一旁百姓议论,方源才知这是昨日投河的王嫂子的亲弟弟,他本就不信姐姐疯了,今日出来采买棺木的时候正撞到这一出,哪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激愤之下,抄起铁匠铺子门口的棍子就冲了上来。
  鬼物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化作一道黑烟从此人胸口穿胸而过,落在地上重新化为人形,又一掌向此人劈去,其他百姓见状也愤怒起来,胆子大些的拎了路边青砖就要往上冲,胆子小些的也把手里的东西通通砸向鬼物。
  “退后!”方源一边尽力阻拦那鬼物,一边想警示这些百姓,奈何他说不出话来,又做不到一次对所有人传音,那些人群情激奋之下,纷纷涌上,眼看都要化作鬼物的掌下亡魂,忽闻天边破空之声,一只兔子驾着剑冲那鬼物当胸而去。
  “六师兄!”她一剑把鬼物打飞了出去,转身问方源道,“你没事吧?”
  那一刻,方源只觉得自己从未听过这般美妙的声音。
  鬼物被打得吐了一口黑雾,见她已经再次攻上,下意识后退,薛宴惊御剑猛地俯冲过去:“哪里逃?!”
  鬼物从未见过御剑的兔子,不过是愣神间躲得稍慢了些,就被她在脸上划开了一道泛着黑烟的口子,立时怒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玄天宗薛宴惊在此,”其实这个名字知道的人并不太多,但她传音时愣是把这三个字念出了一股名震天下的气势,“受死吧!”
  “吓我一跳,猛地看到一只兔子御剑,我差点以为是来抢功的同行呢,”鬼物狞笑一声,“原来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修士!”
  薛宴惊露出一个比他还要夸张的狞笑,她也不知狞笑在一只兔子脸上会是如何体现,但根据眼前鬼物略有些不适地移开视线这一行为来看,她推测这个笑容看起来大概很是狰狞阴森。
  “我找了你一夜,原来你是躲出镇子去了。”
  “躲?”鬼物嗤笑一声,“我只是去照顾一下周边的几座城镇罢了。”
  原来这竟是一只非常上进努力的鬼物,发现把人化为动物这个点子十分好用后,干脆向上面申请把周围几座镇子都纳入囊中。
  薛宴惊不再容他废话,一边与鬼物对打,一边连忙给方源传音:“师兄,你拦住这些凡人,我一个人可以对付他!”
  “好!”方源思量片刻,干脆低下头,用自己的长脖子当了一道栏杆,把所有百姓强行拦在了长街另一侧。
  他们没来得及抗议,因为这一日清晨,壶关镇百姓见到了他们百年难忘的奇景。
  一只绑着发带的兔子,身子轻盈如飞,腾空一跃,抬起后腿,凌空踢剑,剑势如流星,卷起一地的落叶,向鬼物劈去。
  鬼物脸上略带嘲讽的笑容,在感受到这一剑的剑意后消失无踪,连忙纵身避过,再次化作一道黑烟向兔子席卷而去。
  他伸手去抓兔子的双耳,兔子却动作迅疾,纵跃如飞,在空中踩着剑身借力蹦跳起来,根本不是他能捉得住的。
  薛宴惊没办法用两只爪子来捏剑诀,全凭灵力控剑,刚开始微有些滞涩,但很快熟悉起来,出剑仍然如行云流水,挥洒自如。无边剑意起,招招都是要命的招式。
  “好剑!”一旁有书生拊掌喝道,“好一个势如游龙平四海,矫如惊鸿破苍穹!”
  随着剑势越来越快,百姓们再看不清招式,只看到漫天烟尘中,一黑一白的两团互相交错。
  “把解咒的法子交出来!”薛宴惊抓住机会,伸爪子在鬼物肩上一搭,让业火灼烧着烈烈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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