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其他人见癞头一家和王家这波人对撕,不但不帮忙。还抄着手看热闹。
  可怜方志远和袁斌两人,既要拦泼妇又要拦好几个成年壮汉,再是玩家强化过身体,也是生受了好几下。
  祝央见撒泼的看热闹的各有各的专注,也懒得费口舌控制场面。
  直接来到刚被捞上来的疤头男人那儿,提脚一踹就又把人抛进了水里。
  溅起的巨大水花浇到了岸上厮打的人群身上,这些人一激,回过头见到人又进水里了。
  连忙也顾不得吵闹又七手八脚的下去捞。
  这样来回一折腾,那癞头男人又是一阵猛烈咳嗽,鼻涕眼泪呛了满脸,画面看着略辣眼。
  癞头男人的妈,也就是那个满脸横肉老太婆抱着儿子又是哭天抢地,但这会儿不敢放着儿子不管去撕打人了。
  指着祝央就要开骂,那祝央能吃个无知村妇的亏?口头亏也是不能够的啊。
  于是眼疾手快的就捡起地上的鳖,手一扬便直直的砸老太婆嘴上,鳖壳直接磕破了她的嘴皮子,痛得她哎哟惨叫。
  祝央笑道:“喏,捣水伤身,送你个小鳖,拿回去熬了给你家大鳖补一补。”
  “你说谁是鳖?”老太婆怒骂,倒是没妨碍她把那鳖捡起来。
  她那几个儿子见老娘被欺负,立马就又想上来动手动脚,早看这小姑娘长得漂亮,这会儿正是机会上下其手。
  这家的男人倒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兄弟几个都是癞头,一个能干出关天白日欲行不轨的勾当,另外几个用眼睛看也是一路货色。
  祝央眼看几人围过来,都不用自己出马,另外五个玩家就拦在了她前面。
  眼看癞头一家要和这群外乡人打起来,乡里人打群架那肯定是帮亲不帮理的。
  祝央眼睛四下一转估了估人数,正所谓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几个玩家虽然体质远胜普通人,但到底不是习武路数。
  人家常年下地干活的农民体力也不是吃素的,一群人拿着扁担锄头一哄而上,吃亏的也是玩家。
  可祝央从小到大与人发生过的冲突不断,这种一触即发的类似情况也不是没经历过。
  老实说被这么多人用拼命的架势围住祝央也不虚,她这人惯常善于利用一切对自己有利的条件。
  更何况现在看着吓人,和以前小孩儿打群架完全两回事。可在她看来,自己这边的有利条件不要太多。
  不说对方人数根本没到让人虚的地步,就是真打起来,兜头先踹几个到水里,让水鬼的水草给绊住,就能争取不少时间。
  等水里的人挣脱水草上来,一半人应该已经被解决那就轮到这另一半了。
  两边就要怼上,这时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来:“大中午的不回去吃饭在外面杵着干什么?”
  祝央看过去,就见一个国字脸看着在村民中颇有威严的中年人走进来,正是昨天坐给她送过鸡鱼的老太婆旁边,应该是她儿子的那人。
  听其他人的招呼,这人原来是村里的村长,果然村长的名头在这种深山村头比什么都好使。
  他一来那边就消停了不少,癞头男人一家忙拉着村长七嘴八舌的告状。
  王嫂因着某些事是恨毒了这些人,但是这会儿也不能保持沉默。
  便也不容癞头一家颠倒黑白开始争辩起来:“是癞三把我按在草垛上,欺我孤儿寡母,几个年轻人看不下去教训一顿,有什么冲着我来,不关他们的事,我倒看看这王家村是不是已经没我的活路了,大不了我就刨出我家秀秀——”
  “住嘴!”村长突然一声大喝,瞪了一眼王嫂,见她毫不躲闪反瞪回来,一副大不了鱼死网破的样子,联想到以前的事也是头疼。
  又看了几眼祝央他们几个外乡人,便把视线放到了癞头一家身上。
  这会儿癞头三已经好了不少,村子见这家好吃懒做的泼皮无赖就是火,便呵斥道:“癞三,怎么回事?”
  癞三连忙哎哟喂的抵赖道:“是这婆娘勾引我的,她一半老徐娘哪儿是我会惦记的?不就是想给家里崽子找个便宜爹,我正走在田坎上呢,拉着我就往草垛场钻,我以后可是要说媳妇儿的,她不要名声我还要呢。”
  这话就是村头三岁小孩儿都不会信,这癞头一家穷得连房子都还是土墙房,家里个个牛高马大的男丁,愣是能把日子过得这么埋汰。
  十里八乡哪有姑娘肯嫁到他们家?即便是有急着嫁女儿给兄弟挣学费挣娶媳妇修房子的钱,那几千万把块的彩礼都拿不出来,谁家乐意?
  不过比起癞头一家,明显村民们对王嫂的恶意更重,于是听了癞头三的解释,便指指点点左一句右一句的就这么口头上定了案。
  祝央此时便嗤笑一声:“勾引?刚下水两趟你都没好好照照自己的德行呢?那河里随便捞一只蛤蟆上来,也比你长得齐整啊。”
  “哈哈哈还给孩子当便宜爹呢,要有这样的爹,孩子头一个在学校抬不起头来。”
  说着又指了指癞头一家的爹:“你们上学的时候难道没被起哄过吗?哦不好意思,你们没上过学,毕竟九年义务教育再没门槛,那前提也得是个人吧,蛤蟆坐堂,还让其他孩子怎么学习呐。”
  她声音不大,也不见得有农村泼妇骂人来得难听,可就是那副光鲜亮丽鼻孔朝天的德行让人打心眼里难堪。
  祝央又扫了周围几个搬弄是非和稀泥得厉害的长舌妇一眼——
  “几位大婶可倒是耳聪目明眼光毒辣,草垛那边的动静听不到,反倒是河边一点风声就吹耳朵里了?听几位的意思,原来这几只癞头蛤蟆在你们眼里这么香饽饽呢?”
  “是香饽饽那客气啥呀,一人一个牵回家,也省得成天脖子伸长了惦记,到底是河沟里呛两口水远远就扔下碗跑来的人呢,可别心疼坏了。”
  众泼妇闻言顿时破口大骂,尤其癞头一家的妈,拍着大腿嘴里就是套词要出来。
  祝央转头看了一眼:“哟!您还缺鳖呢?”
  村长见闹闹哄哄吵得脑瓜子疼,便大吼一声:“成了!”
  又对祝央道:“既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就去祠堂让菩萨定夺吧。”
  祝央心里一动,这村长看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可单是绕过这事的主人公王嫂和癞头直接对她说的样子就让她不得不起疑。
  诚然她把这事揽过来这会儿尽是她的风头,但不至于就这么让保守排外的村人就这么拿她当话事人吧?
  按正常的做法祠堂这种地方可是外人得回避的。
  祝央听到菩萨两个字眼,想到榕树下那个看来受了不少香火的石像,也有心一探究竟,因此村长这么一说,她想都没想就顺势答应了。
  一旁癞头娘还想撒泼:“问什么菩萨?他们把我家三儿糟践成这样,这还用问?”
  “那王嫂脸上的伤又怎么算?”齐琪凉凉道,作为女生就没有不痛恨这种人的。
  癞头三忙道:“她叫我打的。”
  这话一出,祝央便道:“哦,也是他叫我扔的,说是大热天干活儿是不可能干活的,别的又不会。水里这么凉快,里面的水鬼说话又好听,河里蛤蟆个个叫得这么亲切,回到水里就像回到家一样,他超喜欢里面的。”
  祝央耸耸肩:“那作为助人为乐的年轻人,这么奇怪的要求我还是第一次见,我也为难了好久才帮他的忙,从草垛场过来这么远呢。”
  “你放屁,我家三儿怎么可能这么说?”癞头娘指着骂道。
  “那巧了,王嫂也不可能这么说,你们刚倒是信得挺快。”
  村长见癞头媳妇在这儿浪费时间,不耐烦的呵斥下去,这才让她住了嘴,又带着一行人往祠堂去。
  王嫂跟在祝央旁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有抓不到头绪。
  她有些担忧道:“要不就算了吧?我的事哪儿值得劳动菩萨?下次我会注意点,你们就别去——”
  祝央岂会放着这一探究竟的机会不去?便挥挥手让王嫂噤声。
  进了祠堂,没料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这供奉菩萨和祖宗的地方倒是修得不错。
  雕梁画柱看着颇为精致,大厅两支红木柱子更添威严,厅里有个巨大的佛台供桌。
  供桌居然分了好几层,上面摆了不少排位,当然最正中央的便是一尊佛像,然也是被红布盖住头的。
  一进这供奉佛像的祠堂,几个玩家就感觉到了森冷的恶意,如果说当时祝央和章欣在榕树下看到的石像还仅仅是让人邪门不适。
  那么祠堂里供着这尊,就显然大有问题了,用更惊悚一点的说法,那就是这个给人的感觉更有生命力。
  当然这个生命力并不是积极层面的意义了,字面上的意思,端的让人皮下生寒。
  几个玩家当时脸色就变了,唯独祝央看着饶有兴致的专注着村民问菩萨求真相的事。
  也简单,当事人王嫂和癞头三跪在地上,对事情进行自己的陈述,陈述过后就在菩萨面前摇签,让菩萨定夺真伪。
  两人分别说完后开始摇签,一开始癞头家还挺自信,村里谁不知道这王家已经得罪死了菩萨,菩萨岂会向着她?
  等结果出来,她就是浑身长嘴,那也是没有用的。
  正得意,两人的签筒便同时抛出了签,村长捡起来,分别一看。
  看完签上的结果,居然是先看了眼祝央,饶是这人脸上不论声色,祝央也从他那里感觉到了一闪而过的满意之色。
  随后村长就使着几个村里的青壮,一哄而上捆了癞头三。
  癞头一家都懵了,就见村长把签头亮了出来:“菩萨定夺了,癞三欺辱寡妇,按照规矩,吊树上鞭打,至于赔偿另算。”
  癞头娘一听这结果眼前就是一黑,险些晕过去,回过神来立马就坐地大哭。
  又是心疼儿子要吃苦头,更是心疼要赔钱——
  “菩萨你不开眼呐——”
  还没哭两句,就被捂住嘴巴扔了出去,村子怒道:“菩萨面前岂容你放肆?”
  祝央听着这些人说着拗口的话,明明一穷乡僻壤却做得这么煞有介事,也是对这里的一切感到荒谬可笑。
  她直盯着眼前的‘菩萨’像,仿佛有种错觉,有双眼睛在隔着红布与她对视一般。
  即便视线有所阻挡,祝央仍能感觉到那黏腻恶心的视线。
  她心头冷笑,趁着癞头一家闹闹哄哄把注意力吸引过去,抄起供桌上一枚鸡蛋就冲‘菩萨’头顶砸过去,没想到鸡蛋居然是生的。
  顿时黄白的蛋液黏在红布上,尤为恶心。
  几个玩家被她这主动挑衅吓一跳,此时村长也注意到了动静,忙呵斥道:“你干什么?”
  祝央手里上上下下抛着一个鸡蛋:“没,菩萨想吃,让我喂他呢。”
  说着手里的蛋又飞了上去:“看,菩萨吃得多开心。”
  村长怒道:“放肆,竟敢戏弄菩萨,还不快跪下?”
  祝央掏了掏耳朵,这次直接扬起一整盘鸡蛋,连蛋带盆砸‘菩萨’脑袋上——
  “抱歉我刚刚没听清楚,你说让我给谁跪下?”
  祝央这辈子,哪怕小时候家里还没爆发,也是活得万般宠爱,老家农村不算不开化,也没有杂七杂八的规矩,那叫真的一个膝下有黄金。
  在他们老家,只有死人才跪的,祝央这辈子唯一跪过的也只有爷爷奶奶的灵堂。
  就一个恐怖游戏里一帮无知村民供奉起来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让她跪?
  就他?配吗?
  这时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其他人,这些人见菩萨被这么羞辱,又是惊恐又是暴怒,有脾气不好的,眼看着就要上来动手。
  祝央冷冷一笑,揪着红布的边角往下一拉,整个‘菩萨’像就被掀了开来。
  果然是榕树下那尊石像的放大版,而且神态细节更为精细,这也就更显得那张邪诡的脸如同真人,那满头的眼珠子真像活的镶嵌上去一样,让人头皮发麻又恶心不止。
  村民们顿时脚一软跪在地上,个个磕头念念有词,但没有一个敢抬头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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