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绝不食言
周昌安心中已经动摇，却用更加狐疑的目光看着林宛。这小姑娘看似天真无邪的一席话就让事情有了另一种可能，而且似乎比之前柳丞相的提议对大封更加有利。
此时，周灵薇双腿已经恢复，正坐起身来，用手帕给周天启擦拭额上的汗水，周昌安看着这一双儿女兄妹情深，也心中不免升起莫名的温暖。
周天启和周灵薇一直关注着周昌安和林宛的谈话，心中清楚圣心已经动摇，也不再着急了。
周灵薇坐直了身子，用楚楚可怜的美眸看向周昌安，请罪道：“父皇，儿臣不孝，让您生气了，请父皇责罚女儿，莫要怪罪七哥和宛儿，他们都是为了女儿来的。”
周昌安走到周灵薇榻边，看了看她微微弯曲的膝盖，拢眉问周天启道：“启儿，薇儿的腿可还有事儿？”
周天启有些迟疑，答道：“应无大碍，但还是让御医再看看吧。地上寒凉，最好再喝些汤药祛除寒气。”
周昌安点了点，对殿外吩咐道：“宣御医进来。”
“是，皇上。”门外是宫女的声音。
不一会儿胡御医就进来了，给周灵薇诊完脉，又看了看她的腿，也说无碍，但还是开了汤药补身。
胡御医正打算告退。只听一阵珠帘撞击的声音，就见齐公公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扑通”一声，齐公公跪倒在了周昌安面前，结结巴巴地道：“皇上，奴才送陆二小姐回了云霞宫。因惦记着皇上，就立马往回赶。可是还没有走出后宫，皇后娘娘身边的蔡姑姑就追来了，说是陆二小姐悬梁了。好在身边丫环及时发现，已经救下来了，皇后娘娘请皇上和七皇子过去看看。”
周昌安拧眉看向周天启，只见他听到陆曼婷悬梁时，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目光中露出一丝烦躁和厌恶。
周昌安沉声吩咐道：“齐海，带胡御医先去看看，朕随后就到。”
“是，皇上。”齐海忙站起身，请了胡御医，急匆匆地往殿外走去。
周昌安仔细观察着周天启的神色，见他对此事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关心。又转头看向林宛，林宛正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周昌安斜睨着林宛，疑惑地问道：“宛儿，曼婷平日待你不错，你就不想去看看她吗？”
林宛摇了摇头，无奈地道：“宛儿不是不想去看曼婷姐姐，只是宛儿是偷偷进宫的，不敢让皇后娘娘知道了。既然曼婷姐姐已经无事，有皇后娘娘和胡御医在，宛儿就放心了。而且，曼婷姐姐想见的是七皇子殿下，可并不是宛儿。”
周昌安点点头，饶有兴趣地接着问道：“宛儿说得有理。以宛儿之见，此事要如何才能两全齐美呢？”
林宛目光清明，摇了摇头，直言答道：“皇上，宛儿觉得不可能两全齐美。”
周昌安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回答，继续问道：“为何？”
林宛一副就事论事的模样，恭恭敬敬地答道：“皇上，曼婷姐姐喜欢七皇子殿下的事，已经是众所周知了。但是，七皇子殿下这些日子对曼婷姐姐的冷淡，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这妾有心，郎无意的事儿，如何能两全其美呢？不管七皇子殿下娶不娶曼婷姐姐，对曼婷姐姐来说，都是一种痛苦。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宛儿本想着日子久了，曼婷姐姐如此聪慧，一定能慢慢醒悟过来的。可是，没有想到她居然寻了短见。这若是传扬出去，对曼婷姐姐的闺誉和七皇子殿下的贤名都有极大的损害，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封锁消息，莫要被有心人拿去做了文章才好。”
周昌安听林宛说得振振有词，不禁失笑，点了点头道：“宛儿说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而且思虑周全，确有乃父之风啊。”
林宛嘿嘿一笑，摇头晃脑地拍起了马屁：“父亲常说，皇上英明仁厚，宛儿也觉得皇上亲切和蔼，否则怎么敢在皇上面前畅所欲言呢？”
周昌安听了心中十分愉悦，而且看这小姑娘的样子古灵精怪，毫不掩饰自己阿谀奉承的事实，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周灵薇和周天启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之前殿中的阴郁气氛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和谐温馨。
周昌安又转而看向周天启，蹙眉问道：“启儿，你下个月就满十五岁了，至今也没有一个女人在身边。你六哥与你同年，听说六皇子妃如今已经有喜讯了。你上次和朕说，遇到合适的会开口向朕求旨，但也不能就这样一直拖下去。曼婷这个月就要及笄了，如果你不愿意娶她，先封她一个侧妃，想必她也是愿意的，虽然有些委屈了她，但以后你们俩若重新建立了感情，再升做正妃也不迟，朕也好与太后和皇后有个交代。”
周天启面色一肃，眉头紧蹙，毫不犹豫地拒绝道：“父皇，儿臣上次已经和您说过了，今生只得一人足矣。儿臣在母妃面前都是发过誓的，绝不食言。”
周昌安冷哼一声，目光一寒，厉声道：“那你承诺要娶曼婷时，可曾想过绝不食言？”
周天启一时语塞，直视着周昌安，深吸了口气，严肃认真地道：“父皇，儿臣当初年幼，而且身中剧毒，神智不清，并不记得是否说过这样的话。即便说过，一个六岁孩子说的话，又如何能当真？正如适才宛儿妹妹所说，感情的事又如何能强求？何况，儿臣在母妃面前发过誓的，今生只会有一个妻子，而且我的妻子只能是我爱的人。绝不可能是陆曼婷！”
周昌安看着自己的儿子，目光渐渐柔和，甚至有些哀伤，喃喃地道：“这是你母妃教你的吗？”
周天启目光中也浮现出深深的伤痛，点了点头，望着辰妃宫的方向，缓缓地道：“母妃说在这后宫里，有多少女人望穿秋水也没有等到父皇看她们一眼；有多少女人为了争宠不择手段，陷害污蔑；在这些女人里面有多少是真心爱着皇上这个人的，又有多少是爱着皇上的权势地位的？母妃一生都爱着父皇，爱着孩儿，什么也不争，什么也不抢，却没有换来父皇的信任。母妃说，不怪父皇，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后宫里，真心是那么难得，以至于，父皇已经不信了。母妃说，启儿啊，你将来一定不能让你心爱的女人为你伤心，不能在谎言里迷失了自己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