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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5节

  他毫不犹疑挺棍突进,直戳纯阳老道的胸口。
  那铜棍势大力沉,却又如毒蛇般刁钻灵巧,眼见得便要攻入,但是那破绽在韩漠出棍的瞬间,便立刻封住,而韩漠棍势已去,那是全力一击,电光火石之间,却是难以收回。
  纯阳老道这破绽,却是他故意显露出来,就是要诱敌深入。
  他见引得韩漠的铜棍过来,心中大喜,早就准备好了连招,拂尘迅速缠上了铜棍,而左手却已经探出,抓住了棍身,在这一刻,他冒险一试,劲气透注棍身,那是要以劲气震开韩漠的手。
  与韩漠缠斗许久,他知道韩漠本身的武技未必惊人,但是一套棍法却实在是神出鬼没,所以打定主意,先夺下血铜棍,那么失去血铜棍的韩漠,必然会不堪一击。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他劲气灌注棍身之后,那边韩漠叫了一声“不好”,撒手放棍,纯阳老道拂尘一摆,那铜棍立时被卷起,飞到了空中。
  就在他以为得计之时,猛听得利器破空之声响起,随即便见到数点寒星打向了自己的胸口。
  纯阳老道这已经非同小可,他的拂尘卷向空中,这一刻那是真正的露出了大破绽,想要挥下拂拂尘抵挡这几枚击向自己胸口的寒星,已经是万万来不及。
  电光火石间,他明白自己非但没有让韩漠中计,反倒给了韩漠将计就计的机会。
  韩漠正是将计就计。
  纯阳老道露出那一丝破绽之时,韩漠心中就明镜似意识到,这必然是纯阳老道设下的局,否则以纯阳老道如此修为,绝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轻易露出一丝破绽。
  而且韩漠几乎在瞬间就意识到,纯阳老道露出这个破绽的目的,十有八九是要引自己的铜棍深入进去,从而抓住机会夺下自己的铜棍。
  韩漠亦是在出棍的一刹那,便想到了将计就计之法。
  纯阳老道拂尘缠棍,卷而向天,在这一刻,中门大开,那才是真正的破绽,韩漠脱手放棍之时,手腕子下扭,已经扣动了袖箭。
  西花厅配制的袖箭,里面设置了九支小型袖箭,而且俱都浸过毒药,每一次扣动机关,可以同时射出三支袖箭。
  韩漠先前使用过一次,而袖中尚有六支袖箭,铜棍脱手瞬间,连续扣动了两次机关,六支袖箭前后射出,正打向纯阳老道的胸口。
  二人距离甚近,袖箭速度又快如闪电,纯阳真人万般无奈之下,横出左手抵挡,怎奈六支袖箭方位不同,“噗噗噗”之声连续发出,有四支闪电般的袖箭竟是被纯阳真人生生抵挡住,但是余下两支袖箭,却没入了纯阳老道的胸口。
  韩漠心知纯阳老道非同一般,连口两次机关后,只怕对方盛怒之下鱼死网破,立时施展太极步,鬼魅般往后闪退。
  纯阳老道被击中胸口,果然是神色大变,眼眸子中充满了恐惧之色,却又满含着怨毒之色,如同白鹤般腾起,探手便往韩漠抓过去。
  此时他已经无心顾及玄机大师就在不远处,鹤鸣声起,积攒起全身的劲气,那是定要将韩漠毙于掌下。
  就如同先前一般,那鹤鸣之声起,玄机大师的狮吼之声也在夜空之中弥散开来,纯阳真人本来腾空跃起,宛若仙鹤,但是这狮子吼一发,这只仙鹤就像被箭矢射中,从半空中落下来。
  纯阳老道落于地上,胸口处却是劲气疯狂外泄,他身上的道袍也膨胀起来,脸上肌肉就像被飓风吹动,剧烈抖动起来,眼眸子深处满是惊惧之色。
  韩漠躲开之后,瞧见纯阳老道立于地上,再无方才神仙般的仙风道骨之姿,四肢诡异地扭动着,体内更是发出“噼里啪啦”的古怪声响。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诡异非常。
  很快,却见得从纯阳老道的胸口迸射出一道细小的血柱,随即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不过片刻间,竟是从纯阳老道胸口迸射出几十道细小血柱,鲜血喷涌而出,月光之下,诡异可怖。
  纯阳老道身体却不能动弹,只是嘶声吼道:“大和尚,再有……再有两年,你非我敌手……!”
  玄机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纯阳,你修霸道功法,却不知伤人伤己。”
  墨十二郎已经挣扎起身来,狂笑道:“纯阳妖道,你的破魔掌果然还没有修炼成功……两年,哈哈哈,你如今连两个时辰也活不了了!”
  忽见纯阳老道身体陡然动起来,腾空而起,直往玄机大师扑过来,声音已经变形:“大和尚,我要与你同归于尽……!”
  韩漠见纯阳老道表情狰狞可怖,身体却如同白色的雪团扑向玄机大师,惊声道:“大师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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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八八章  往西方去
  玄机大师未动,墨十二郎却如猎豹般窜出来,手中的大刀飞掷而出,一道寒光划破空气,没入纯阳老道的身体,正插入了纯阳老道的胸口。
  “砰!”
  一声巨响,纯阳老道的身体竟然在半空中爆炸,随即血水从半空中洒落,血肉四溅,那股血腥味钻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鼻中。
  一片片血肉自空中落下,这庆国权势极重的国师,竟然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月光之下,所有人一时都寂然无声,死一般的沉寂。
  片刻之后,那群不敢相信眼前一切的道士这才回过神来,一个个惊恐万分,握刀的手已经不稳,早有一名机敏的燕国武士见到控制自己的道士失神,身体往后仰倒,脚下猛地一扫,重重扫在那道士的腿上,那道士“哎哟”叫了一声,身体摔倒,那燕国武士立时探手夺下长剑,反手已是将剑锋刺入了那道士的咽喉之中。
  陡起变故,便有道士情急之下,意欲斩杀自己控制的燕国武士,韩漠却已经厉声喝道:“住手!”
  他这一声喝,中气十足,众人一时都怔住,不敢动手。
  韩漠过去拿起血铜棍,这才回过身,缓缓走过来,沉声道:“你们助纣为虐,本该全部除去,但是今日大师在此,他见不得我等屠杀生灵,而且今日死的人也够多了,你们只要放了人,我保证放你们离开这里,不伤你们一人!”
  这群道士眼见纯阳已死,俱都是心肝俱裂,以为今夜必死无疑,听得韩漠此言,顿时求生之念大升,但是谁也不敢相信韩漠所说是真,必将他们方才斩杀了数名燕国武士,不相信燕国人就这样轻松放过她们,一时间犹豫不决。
  玄机大师唱了声佛号,才道:“韩施主,你宅心仁厚,能够放他们离开,老衲在此谢过!”
  韩漠恭敬向玄机大师施礼道:“大师,今夜若非大师出手相救,我们只怕没有一人能够活着离开。韩漠在此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玄机大师微微笑道:“韩施主天赋异禀,你我分别没有多久,韩施主的武道修为竟是突飞猛进,实在是出乎老衲的意料。”
  韩漠恭敬道:“大师今夜传授武技口诀,晚辈感激不尽。”
  “这套太极步,本是我大通天寺三大镇寺之宝,一直供奉。”玄机大师神色祥和,缓缓道:“此太极步乃是大通天寺前代方丈因苦大师所创,精妙绝伦,他圆寂之后,这套太极步与他的舍利供奉一起,所以无人敢冒犯,这套步法亦是没有传授出去。”顿了顿,轻叹道:“只是当年林施主曾盗取秘籍,老衲出手阻止,因不忍伤他性命,被他夺去了半册秘籍……韩施主三卦太极步,想必便是他所授吧?”
  韩漠乍闻“林施主”,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猛地想到了白夜郎原名便是林静河,这“林施主”自然是指白夜郎,顿时肃容道:“大师,三卦太极步,确实是白师兄所授,晚辈当初不明真相,修学贵寺绝技,还请大师责罚!”
  玄机大师摇头笑道:“韩施主不必介怀。老衲说这些,并非怪责韩施主,只是要将这套步法的来源告知于你。因苦大师惊采绝艳,乃是武道大宗师,这套步法并非他最强武技,确是他最喜好的武技,只因因苦大师性喜武乐,当初我等也不知道这太极步有如此玄妙,只当是他游戏武技,所以才与他的舍利一同供奉。不瞒韩施主,这太极步重见天日,也是亏了林施主当初夜盗秘籍,否则这套太极步只会被本寺当成游戏之技湮没。老衲现在想起,只怕因苦大师得知他这套步法后继有人,应感欣慰才是。”
  韩漠道:“原来是因苦大师所创,因苦大师果然是绝世宗师。”迅即道:“这套太极步是贵寺所有,韩漠现在便将前三卦的口诀告知于大师。”
  玄机大师道:“大通天寺早已不复存在,韩施主想物归原主也是不能。而且方才老衲观韩施主的步法,却也是明白了个大概。”
  韩漠心中吃惊,这套太极步实际上玄妙神奇,绝非能够一看就懂,玄机大师虽然懂得后五卦步法,明白太极步的关窍所在,但是能够一看就能悟出前三卦步法,其武道修为,当真是骇人听闻。
  忽地想起纯阳真人先前所有,似乎玄机大师便是在野的五大名将之一,只是瞧他与纯阳真人的武道差距,玄机大师的武道修为只怕是无人可比了。
  “老衲今夜口授五卦太极步,能让太极步完整,也不负因苦大师之心了。”玄机大师平静道:“韩施主,今夜观你武技,已是非同小可,只盼你这一身武技,用于助人,切莫枉杀无辜才好。”
  韩漠恭敬道:“晚辈记住大师教诲。”向那群道士喝道:“还不快离开这里?当真要命丧此地?”
  那群道士面面相觑,竟然都望向玄机大师。
  玄机大师微微点头,那群道士这才收回剑,互相护卫,缓缓往东撤去,众燕国武士虽然心中不甘,但是韩漠既然发话,自然不敢违抗。
  玄机大师缓步走到曹殷身边,此时曹殷牙关紧咬,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一直没有醒过来。
  韩漠忙上前问道:“大师,侯爷现在如何?”
  玄机大师微一沉吟,终于道:“阿弥陀佛,韩施主,老衲有一事还要向你征询!”
  “大师请讲!”
  “侯爷如今五脏六腑皆伤,体内劲气混乱,老衲封住了他的数道筋脉,致使劲气不能伤身,但是……他的身体已经受到极大创伤,恐怕三五个月都不能醒转过来。”
  “啊?”韩漠吃了一惊,“大师,那可怎么办?”
  “老衲倒是可以出手医治,但是每日里都要帮他疏通劲气,还要寻找珍奇药材为他修复内脏……!”玄机大师说到此处,微微一顿,沉吟片刻,才终于道:“若是此刻他随你们回去,用不了三日,只怕就会气绝。老衲就算出手相救,想要让他身体恢复,却也不是三年五载之事……!”
  韩漠闻言,心知昌德候的伤势那是严重无比,今夜如果不是玄机大师到来,曹殷必死无疑。
  玄机大师说三年五载未必都能让曹殷伤势痊愈,可见其伤情之重,亦可知此伤除了玄机大师,只怕无人能够医治。
  “还请大师出手相救侯爷!”韩漠躬身道。
  玄机大师点头道:“普渡众生,这是老衲分内之事,自不会推辞。若是韩施主应允,老衲今夜便带侯爷离去,寻找药草,助他康复。”
  “大师要往哪里去?”
  “老衲知道西方数千里之外有群山,在那里或许能找到药草。”玄机大师声音慈和。
  韩漠一怔,西方数千里之外,那就是远离中土了。
  墨十二郎在旁听到,急忙道:“师傅,你……你要离徒儿而去?”
  玄机大师看向墨十二郎,招手道:“善安,你来!”
  墨十二郎脚步沉重,走到了玄机大师的面前。
  “善安,你可知自己何来?”
  “是!”
  “那你可知自己何去?”
  墨十二郎脸上顿时一片茫然,随即面具下的眼眸子显出仇恨之色,“欲除心中大恐怖,便只有摘下那贱人的人头,祭奠亡母之灵!”
  玄机大师摸摸地注视着墨十二郎的脸庞,半晌过后,才轻唱道:“阿弥陀佛,善安,为师终不能祛除了心中大恐怖,今日你我师徒缘分已尽,自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我弟子!”
  墨十二郎一怔,身体颤抖起来,随即跪倒在地,眼中泛着泪花,悲声道:“师傅……!”
  玄机大师伸手抚在墨十二郎头顶,柔声道:“我佛慈悲,愿你早日自醒,远离大恐怖,南无阿弥陀佛!”他抬手,在墨十二郎的头顶轻轻拍了三下,再不多言,上前去提起曹殷,僧袍翻滚,再不看诸人一眼,往西边而去。
  “师傅!”墨十二郎悲声叫喊,韩漠亦是单膝跪下,恭声道:“大师一路好走!”
  玄机大师的身影在月光之下,宛若古佛,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与昌德侯曹殷一起,再无踪迹。
  两名武士扶着宋世清上前来,宋世清轻声问道:“大将军,侯爷……侯爷便这样离开?”
  韩漠神情肃然,看了宋世清一眼,缓缓道:“当今天下,除了大师,再无一人能救回侯爷……!”
  墨十二郎跪在地上,许久之后,他才缓缓起身,看着韩漠,道:“韩漠,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庆国人要取你的性命,该何去何从,你是否明白?”
  韩漠淡淡道:“还怎样走,我心中自然清楚。”
  墨十二郎点头道:“好,有那一日,我自会助你一臂之力!”也不多言,收起刀,向着跟随他而来的几名部下道:“咱们走!”领着手下人快步而去。
  一夜惊心动魄,燕国众人一时还没回过神来。
  韩漠当下令人将那些死伤者俱都掩埋,又令肖木记下名姓,日后好对他们的家属厚加抚恤。
  等到埋好尸首,黎明曙光已显。
  那位柳公公一直躲在暗处,早已经是吓得魂飞魄散,一行人用过干粮,也不在这里多待,便即往燕京回赶。
  宋世清受了伤,经不住快马颠簸,韩漠便令肖木带人在后保护,自己则是领着四名护卫,提前赶路,又担心路上遇到其他状况,在途中与手下几人寻了几件普通以上换上,更是戴上了斗笠掩面。
  这四名护卫,实际上却是韩漠一直带在身边的西花厅暗黑吏员,扮作护卫跟在自己身边暗中保护。他们的警觉性比起一般的护卫,自然是强出不少,对于那种暗杀的门道也是清楚无比,武功未必高强,但是防备的手段却是了得。
  随同韩漠此前去往黑塔的赤鼠和毒蝙蝠也在这四人当中。
  五人快马加鞭,一路上不耽搁,过了亭水关、南阳关,又行了一日,便即返回了临阳关内,回到了燕国的土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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