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6章 湖面上的弦
名师出高徒。
对于修行者来说，往往敌人，要杀了自己的不论是人，是弈兽，还是神兽，乃至妖魔鬼怪，都是自己最好的老师。
教授自己的师父，会因为朝夕相处的情分，会因为师父的个人性格而在教导上，多多少少心慈手软。
作为传授功法武技者，大多数的情况都会将自己的功法武技看得比较厉害。
承认自己功法武技不足的师父，会偶尔有那么几句谦虚，会承认自己的功法武技算不上顶尖。
但对于自己修行过几十年，并打算传授于他人的这些功法武技，定然还是有着一定程度上的自信与神往。
没有那些，也便不会很自信的传道授业解惑。
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的不足，对于个人机遇与运气而言，可能遭遇的敌人不会算太多，也会有一些运气的成分在其中。
真正意义上的认识功法，认识自己的不足，认识差距在哪儿，除非是遇到一个极有经验的好师父，否则是绝不会有敌人的教育来的彻底。
敌人，尤其是在胜者强者为所欲为的阳辉。
敌人的一出手，不是想要废了你，就会是直接杀掉你。
切磋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势均力敌的情况并不会多见，遇上了，才是真正的运气。
遇上了弱的敌人，也是运气。
碰上了强大的敌人，才算是正常情况。
躲在一个宗门内，关在一个山谷里，停在一间庭院中，永远无法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自以为豪的绝技，当遇上一个“对”的敌人，说不定能够一下子便看出破绽，破了自豪的绝招，要了自己的性命。
有可能在这里面有学艺不精，也有可能之前的所学本身就有所欠缺，自然的，他人的功法厉害，战斗经验丰富，同样会在里面占有很大成分。
沦为了学艺不精的这一部分，就成为了比自己厉害修行者的运气所在。
生死交锋之下，活着的，便是对方。
死掉的，就是自己。
战斗经验，都是在一次次的生死之战中累计。
真正能够让自己变得更强，拥有更强的生存能力，便是在之前的一次次生死之战中没能杀得了自己的敌人。
每一次差一点的失败，或失败后的侥幸存活，都能够知道自己的差距所在。
会有亡羊补牢为时已晚的时候。
但补上了，在以后在往羊圈里装新羊时，就不会再轻易的失去。
愚公移山，一次一点，持之以恒，运气好一点，侥幸一点。
叮～咚～
天赋这种东西好似是与生俱来。
领悟力，是天赋的一部分。
便是如琴音，有的人不太能听出调调上的不同，想要学习，会有一定困难。
有的人，一听就能模拟，再到融会贯通。
遇上厉害的曲调，需要找那意境的感觉。
模仿其形，可能只是需要耗费一些时间，通过日复一日的枯燥努力，死记硬背也能成功。
好听的琴音，是需要有意在其中的。
没有意，便仿佛是没有灵魂的人。
没有灵魂的人，便是傀儡。
傀儡做得再完美，失去了疼痛，失去了知觉，原本很多的滋味变得平淡无味。
黒鹤爪尖的那轻轻一勾，便是蕴含有意在其内。
张兮是有学过刀意的。
那是在他还没多厉害的时候。
普通的刀，与蕴含了意的刀，完全就是两种不同概念。
他的风，原本有意，好像又差点儿了意思。
既然黒鹤“有意”提点，张兮当然愿意学习。
风吹在他的身上，箭矢倒是不能划破他的衣裳，他的衣裳早已经烂透。
这样的环境里，他也没必要再拿一身比较工整的衣裳出来。
也忘记了要让自己保证一个体面形象。
在奔袭中，张兮的身体有被箭矢划到，给他造成了一些身体上的不平衡，出现了一些奔袭阻碍。
要么，顺势调转一个方向，要么，借势在地上翻滚一圈，反正伤不痛他，也伤不了他，他就当自己是还能够痛，当自己还会痛。
必须当自己会痛，只有在自己会痛时，才会尽可能的让自己保持与黒鹤公平的对战状态。
这公平，是自己这方面的公平。
只有自己会受伤，能受伤，用疼痛，用伤害，才能逼迫自己一点一点接近成功。
感受不到疼痛，疼痛就像是陪伴了他多年的朋友。
至深交际的朋友，是不可能轻易忘记的。
“嗖”“嗖”“嗖”
……
……
张兮不知道自己与黒鹤对射了多少箭。
他没有倒下。
黒鹤不知疲倦。
参与战斗的仅一只黒鹤，除黒鹤以外，还有另外的两只黒鹤，它们没有加入战斗，它们如最初出现那般，昂扬抖擞，没有一点儿疲惫之色。
……
……
疲惫，是会有的。
张兮开始出现了用不上力是一些情况。
大量大量补充弈力的丹药往嘴里灌。
“咕噜噜”
“咕噜噜”
各种药材都往嘴里塞着。
但他的补充还是跟不上消耗。
后面的战斗，更多几乎是依靠着身体的本能，是身体的肌肉记忆在带着他行动。
奔跑，跳跃，翻滚，射击。
……
……
大脑开始出现空白，找不准自己坚持下去的用意。
疲惫，让他无法思考。
本能着行动。
……
……
“嗡”
一根射回来的箭矢插上了他手里的弓。
手上的弓脱手飞出。
明明身骨已经发生改变，他的手指突然抽筋，箭矢跟着从手指滑落。
……
……
“咻！”
一支箭从空中落下，是他先前射出的那一支，被黒鹤射了回来。
他的脚步停下了。站在原地，他没有再进行任何闪躲。
“呼呼呼”
耳边不时传来阵阵风啸。
包裹着箭矢的风越吹越急，越转越烈。
抬头正面迎上那袭来的箭矢，他的心里彻底平静，如茶杯里盖上盖的水，不会有任何多余扰动。
“扑通”
水滴滴至湖中。
荡起阵阵波浪。
弯弯长长的波浪，就似那拉满的弦。
他试图伸出手指，探向那被拉满的弦，轻轻一拨，“叮”伴随一点动弦的回声，那湖面上的弦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