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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席唯声音很轻,“如果,有一个一战成名的机会放在你面前,不过它同时也意味着同等大的危险和苦楚,你会如何选择呢?”
  季东昂眼眶圆睁,呼吸都急促起来,“我,我当然选择那个机会!席医生,我妈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看我有出息,如果有可能,我想让她高兴高兴,真的,我不怕苦,我也不怕受罪,我就怕这一辈子都平平凡凡,我怕我以后会像我爸那样,做一个混账,或者像我妈这样,憋屈着过一辈子,到最后在土里腐烂的时候,都悄无声息!”
  .
  季东昂因为太过激动,膝盖不自主的颤抖着,扑通一下跪坐在地上,仰着头,看着光晕里面目模糊的席唯。
  因为过度兴奋而昏沉的脑海里血液沸腾翻涌,掀起滔天大浪,浪花翻涌间,季东昂听到他自己这样说,“席医生,我想,发出我自己的声音,让每一个人都听到。”
  光晕里的席唯垂下了手臂,轻轻朝他伸出了手,“现在,这个机会是你的了。”
  第25章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也这样,跪在我的脚下
  后来即使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季东昂早已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之后,他依然记得那个温暖的午后,和将他拉起来的那只干燥、温热的手掌。
  下午,席唯抽空去了一趟母校。
  他的博导朱先生正在办公室等他。
  朱先生自己除了在医学院任职,另外也是肿瘤医院的院长,作为席唯的老板,对席唯的天赋一清二楚,护的跟宝贝疙瘩一样。
  当初曾经一力建议席唯去肿瘤医院,后来席唯被和协医院抢了过去,朱先生还去跟曹院长对骂了一阵。
  据说肿瘤医院后来在采购医疗设备的时候,样样都要比和协医院多买、贵买,那一年朱先生还把医院的几个博士生逼出来了十几篇核心期刊的一作,好久才把那口气出了。
  席唯来的时候,就带着点忐忑,敲门的时候,动作都比往常轻微。
  朱先生哼了一声,“进来吧,还等我请你?”
  席唯略带腼腆的笑了笑,“哪敢劳烦老板您?”把手上的盒子放到桌子上,往前推了推。
  “上回您说小孩给您的紫砂壶碎了,我这回来之前特意请人给寻摸的,您给掌掌眼?”
  朱先生鼻尖动了动,“铁观音?”
  席唯轻轻打开盒盖,“您老宝刀不老,的确是铁观音养出来的,您瞧。”
  朱先生看了一眼,再看一眼就移不开眼了,“……虚扁壶?你从哪淘弄的,这我得瞧瞧。”
  说着轻托着壶底,将巴掌大的小壶托在掌心,贴近一瞧,念叨着:“盖款钤印,生于乙卯,把款钤印是……壶叟?!这是!”
  席唯轻轻颔首,面带微笑,“景舟先生晚年的作品,高虚扁壶。”
  朱先生抽了口冷气,“你去拍回来的?”
  “怎么会,学生给老师送礼物,用钱买岂不是俗了?”
  席唯立刻摇头,解释道,“是我家中长辈跟景舟先生是旧识,这把壶是两家互相赠送的家礼,没在外流通过,因此也不值钱,长辈每天一壶铁观音养着,养了三十年了,倒入热水自然有茶香,先生喜欢铁观音,用这个壶来泡茶正正好,也算是学生的一片心意。”
  朱先生哼了一声,手指不舍的摩挲着手中的紫砂,“别以为你拿点好处我就……”
  不待朱先生推拒,席唯感慨的说道,“说来这把壶也跟先生有缘,景舟先生是乙卯年1915年生人,您是乙卯年1975年生人,生于乙卯的钤印存世仅剩三把,先生得了这一把,岂不是一种缘分?”
  “乙卯年……还真的是……”
  朱先生的眼睛彻底移不开了,没一会儿,他叹了口气,将紫砂壶放回盒子里,抬手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一张裹着皮封的硬卡纸,扔在桌面上。
  “本想着再卡你个一半年的,算你小子上道,拿去吧,快回你的和协发光发热去,省的我看了生气。”
  席唯接过那张毕业证,收起笑容,郑重的给朱先生鞠了一躬。
  “谢谢先生。”
  朱先生眼眶微湿,想伸手拍拍席唯,又收起了手,扭过头去,挥了挥手。
  “去吧,以后福祸自担,混得不好,别说是我带出来的。”
  席唯郑重应了一声,“是。”
  .
  “妈,答应你的事情,我做到了。”
  深秋的霜痕未消,席唯的肩膀上带着一点露水的痕迹,他靠在冰冷的石碑上,满身狼藉。
  求学二十多年,如今终于毕了业,他深更半夜驱车两百公里,一路开出京城,来到了冀北一处很小的公墓。
  这个地方的名字叫越河,是他爸爸出生的地方。
  也是他爸爸埋骨的地方。
  墓园年久失修,早就无人管理,席唯给父亲磕了三个头之后,默默地捧起一捧泥土。
  就这么一捧一捧,席唯的双手逐渐伤痕累累,满布着泥土和血渍,墓碑后面被掘开了一个小小的墓穴,掀开石板,下面安放着一只红漆的木盒子。
  “爸……”
  席唯颤抖着唤了一声,擦干净双手,从风衣的内侧,小心地捧出一个绸布的小袋子。
  袋子上还残存着他的体温,那里面是一只玉镯子,是他的母亲为他留下的唯一遗物。
  “妈,我听你的话,好好地念书,好好的毕业,也找了一份工作,一次都没来看过爸爸,一直到毕业,我都做到了……现在,我来送你们团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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